他称每个人都是鱼缸里的鱼，“今天突然想到了《大鱼海棠》”，并分享了陈启真的歌曲《鱼》，歌词写道：“如果说有世界太浑浊，原谅我飞翔，我曾向往阳光。”
第二天早上，他从宿舍楼顶坠落，经抢救无效身亡。这名武汉大学研究生三年级学生，还有两个月就要毕业了。他给家人和朋友留下的，只有无尽的伤痛和一连串未解之谜。
坠落之前
3月25日早上8点不到，大一同学王小龙（化名）看到陶崇远和足球队友们一起去操场，陶崇远身穿“AC米兰”红黑条纹球衣，正和队友们交流。看到王小龙后，陶崇远笑着对他说：“没发现什么异常。”
这支“建发”足球队的创始人之一是自动化学院教授、陶崇元研究生导师王庞（化名）。作为球队队长，陶崇元司职中卫，队友们用“沉稳”来形容他。
当日，陶崇元组织队友进行球队常规训练，前一天，他还和朋友一起参加了长跑比赛。
陶崇元的球衣和球鞋。澎湃新闻记者沈文迪摄
25日培训结束之后，大家一起吃了午饭，陶崇元下午2点左右回到宿舍，睡了个午觉，一直睡到下午五六点。
室友张硕（化名）回忆，陶崇元大约6点出门，直到晚上11点多才回来，“回来之后，心情有些低落，也不怎么说话，就坐在书桌前玩手机。”
第二天凌晨2点，张硕被陶崇远叫醒。陶崇远捂住肚子说喘不上气。张硕以为他是肚子疼，可他说他想个不停，睡不着。这时，张硕和室友们起床开始穿衣服，准备送他去医院。
2点19分，陶崇远妈妈的电话响了。电话那头，陶崇远说身体不舒服，要去医院。陶母问，你怎么了？陶说，我失眠了，睡不着。陶母安慰他说，最近写论文是不是累了？别想了，安静睡觉，我一会儿过来。
通话持续了6分27秒，此后半个小时，陶妈妈多次拨打儿子电话，但一直无法接通，直到2点56分，陶崇远才打来电话。陶妈妈说：“妈妈，没事的，你别来了。”陶妈妈提议明天早上再去看他，他同意了。
据该室友回忆，在那半个小时里，陶崇远曾给辅导老师王胖打电话，称自己身体不适，随后室友拿走了陶崇远的电话，王胖嘱咐室友们好好照顾陶崇远，随后主动拨打了120。
但过了一会儿，陶崇远却说自己没事，爬上了床，并说如果明天早上还不行就去医院。室友这才取消了已经叫好的车，并向王胖说明了情况。
我的一个室友甚至建议我们明天一起吃饭，唱歌，放松一下。
凌晨5点左右，张硕发现陶崇远起床了，他也迷迷糊糊地去了卫生间，找不到陶崇远，就打电话问他在哪。陶崇远说在卫生间，然后结结巴巴地说了几句话。张硕没听清楚，就告诉他马上回来。大概十分钟后，陶崇远回来了，张硕看到他在床底下坐了一会儿，然后就睡着了。早上7点半左右，张硕听到窗外有哭声。
5时14分，张硕给陶崇远打电话，4分钟后，陶崇远打电话询问母亲在哪里。6时左右，陶母来到儿子的学校，随后两人在食堂附近见面。
陶妈妈回忆说，那天儿子穿着一件黑色皮衣，看上去身体不太舒服，“袁先生，你怎么了？”她想带儿子去看医生。
陶崇元只是回答说没睡好。两人一起去吃早饭，陶崇元只吃了点热干面和豆浆。吃完早饭，陶妈妈把儿子抱回来，又问：“元，你怎么了？”儿子没有回答。
陶妈妈说，当她进一步询问时，陶崇元用方言回答道：“我感觉自己要崩溃了，真不知道该怎么摆脱王老师。”
陶妈妈知道儿子的“老板”总是对他颐指气使，便安慰他说，还有两个月就要上班了，你要忍耐，三年过去了，他还在乎这两个月干什么？
“妈妈，你不懂。”陶崇远摇着头说。看到儿子这个样子，陶妈妈忍不住哭了起来。这时陶崇远说要回去拿书，妈妈一把抓住他，让他等姐姐来，一起去医院。陶崇远挣脱了束缚，朝宿舍走去。妈妈又一把抓住他，陶崇远挣脱后开始跑，妈妈也跟着跑。
陶崇元跑进宿舍的时候，母亲刚好来到楼下，她不知道儿子的宿舍是哪一栋楼，便向附近的清洁工询问，没一会儿就听有人说有人跳楼了。
她往宿舍楼里一看，发现一个人倒在地上，脚对着自己，鞋子跟儿子的有点像，她慌了，冲出门一看，原来是儿子，她一把抱住儿子，大声呼救。
陶崇元宿舍楼下。澎湃新闻记者沈文迪摄
奇怪的对话
其好友张正新（化名）看过事发当天的监控录像，陶崇元从跑上六楼到坠落，只用了大约一分钟的时间。
这是3月26日早上7点28分，马房山派出所民警到达现场，经过侦查，最终排除了他杀。
朋友们得知这一消息后都惊呆了。陶崇远的大学同学兼好友石飞（化名）至今还清晰地记得四天前的相见。3月22日下午6点，陶崇远去武汉另一所大学看望正在读硕士的石飞。途中，陶崇远给石飞发了一条微信：“我能给你讲一个神奇的故事吗？我正要去找对象呢。”
两个朋友一见面，就聊起了恋爱话题。陶崇远说，自己刚刚和女孩确定了恋爱关系，虽然没见过面，但相处得很融洽，很想和女孩在一起。说到这里，陶崇远腼腆地笑了笑，他在微信上告诉女孩，希望陪她成长，一起走好未来的路。
这中间还发生了一个小插曲，陶崇远在跟女生介绍自己的时候，把自己的名字写成了“陶崇远”，他还跟时飞开玩笑说：“我改名了，我叫陶崇远。”
时飞记得那天陶崇远提到自己最近在做一些研究，但不是科学研究，而是关于人性、哲学、各种人的五感、水的性质等，想写篇文章发朋友圈。时飞觉得有些奇怪，没有建议他这么做，“要不我给你建个微信公众号，把你的研究成果展示出来。”陶崇远说，“这个建议很好，谢谢。”
陶崇元近期读的书。澎湃新闻记者沈文迪摄
这期间，石飞有意无意地问了一句：“你和王胖现在怎么样了？” “基本上是搞定了。”听到陶的回答，石飞觉得不宜继续问下去，便没有再多问。
两人一起吃饭的时候，陶崇远点了一碗黑椒牛肉意面，把肉都去掉了，只吃了面条。时飞问他是不是消化不良，陶崇远回答：“应该是吧，我最近没吃肉。”
回忆起那天的谈话，石飞说，他看得出来陶崇远不太开心，平时陶崇远很爱笑，但这一天，除了说到女朋友，他几乎没笑过。
随后，两人一起去踢足球，陶崇元看上去十分紧张，“表现欲很强”，而他以前踢足球的时候，总是很冷静。
两人分开的时候，石飞送陶崇远上了车，目送他离开，石飞隐约觉得有些不对劲，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。
第二天，陶崇元给石飞发信息说，学校一名优秀研究生跳楼了，并附上三个字“好笑”，形容自己的大学“总是死气沉沉”。
石飞见状不解，“他不是会说这种话的人，他一说‘该死’，我半天都会怀疑是不是他。”石飞说，陶崇元说话文质彬彬，很少用网络流行语，更不会说脏话，每次跟陶崇元说话都会十分谨慎。
另一名大一学生李一鸣也认为，这不像陶崇元，他很少“黑”人，也很少表露负面情绪。
又过了一天（3月24日），陶崇远和史飞又提起此事，陶崇远发来几个关键词，“家境贫寒、内向迷茫、三好学生、大国企-借贷-痛苦、跳楼”（注：聊天原文），并表示“你可以自己联系。”
当天下午，陶崇远突然给时飞发来一条信息，并配上一个表情：“我彻底明白自己的前世了[狡黠一笑]”，随后又补充道：“好玩啊，我找到童年的自己了。”
在石飞眼中，陶崇远是积极开朗乐观的，这样的对话让他感觉更奇怪，他建议陶崇远“别陷在里面”，陶崇远回答道：“谢谢你的提醒，提醒的很好，我也注意到了，正在一步步走。”
这是他们的最后一次谈话。
导师与弟子
3月22日，陶崇元中午在去见石飞前，在家庭群里抱怨说，王胖让他去外校买饭送到家里。
“王胖子就像一只叽叽喳喳的麻雀，让人烦却不烦，他沉迷于食物，沉迷于虚荣，已经变成了一个包装好的商品。”陶崇元在微信上说。那天，他冒着雨去给恩师王胖子送外卖，却因为敲门不当而被要求鞠躬道歉。
送完饭后，陶崇远向王胖表达了自己的不满。用他的话说，“我有点吵架了”。王胖在QQ上回复他，“现在要求高点，以后出去少吃点亏”，“你性格不太好”，“以后记住，心情不好的时候，一定要调节好自己，不要传染给别人。你传染了我，所以我态度也不好，抱歉！”
这是七年来无数次师生对话中的一次。2011年，陶崇元考入了这所“211工程”重点大学的自动化专业，他的班主任就是王庞。
公开资料显示，1971年出生的王庞，2000年出任该校控制与决策研究所所长，其创立的团队“C&D”，也取自“C”和“D”的首字母。
王胖家防盗门上贴着球队队徽。澎湃新闻记者 沈文迪 摄
同期同学中，学习委员陶崇元因为成绩优异、刻苦学习，第一个被王胖子带进研究所。
回忆起第一次见到陶崇远时的情景，大一学生李一鸣（化名）印象很深，“有一次我们聊到一个新闻人物，他问是谁，我说，这个人你都不认识吗？他也没吭声。事后他私下跟我说，你不认识，这不是很正常吗？我赶紧跟他道歉。”李一鸣觉得，陶崇远性格有些内向，自尊心很强。
他知道陶崇元是农村人，家境不太富裕，父母都在外打工，养育了一个博士（陶姐），陶崇元也是典型的学霸，每学期都能拿到奖学金。
王胖很欣赏陶崇远勤奋朴实的性格，而陶崇远在本科期间也深受王胖的影响。“陶崇远从来不对王胖说不，王胖让他干什么他就干什么。”李一鸣举了一个例子，说陶崇远以前不怎么踢足球，是被王胖拉进球队，才开始喜欢上足球的。
王庞在建发足球队网站上的个人资料
李一鸣也在王胖的研究所工作。被王胖挑选到研究所工作的学生在办公室里各有一个岗位，隔间用蓝色隔板隔开，类似写字楼里的办公桌。学生可以在办公室里学习、做自己想做的事情，但不参与科研项目。
有时候王胖也会过来看看，开些玩笑，时不时还给大家买些水果和饮料。
同学们也说，王胖对学生“很大方”，会资助班里贫困学生买回家的路费，还会给帮他送饭的学生多给点钱。因为对钱不吝啬，所以基本都是月光族。这一点也得到了李一鸣的证实。
李一鸣说，王胖是个“洁癖”，他几乎从来不去食堂，因为他觉得那里“不干净”，为此，他要么出去吃饭，要么让同学给他送饭。他也不碰钱，因为他觉得钱上满是细菌。研究院的很多同学都看到，王胖付钱的时候，会打开口袋，让别人把手伸进口袋里掏钱，然后再把剩下的钱放回去。王胖也很少坐公共交通，因为他不喜欢人多拥挤。
但王胖很少叫同学送饭，主要叫研究生院的学生送饭。李一鸣说，如果陶崇元在，基本都会由他送饭，其他人只是偶尔去。
大二的时候，陶崇元考虑学校电气工程及其自动化专业的师资力量更强，于是决定转专业，但他还是留在了王庞的研究所。
“军事训练”
陶崇远的电脑里，有一个名为“2018届毕业资料”的文件夹，其好友张正新打开后发现，里面全是陶崇远与王胖的QQ、短信聊天记录截图，还有一篇题为《高校性骚扰：特点、现状、成因与应对机制》的论文。
该文件夹于 2017 年 11 月创建，最后修改于 2018 年 2 月 9 日。
聊天记录显示，王胖经常在群里提到陶崇远的名字，陶崇远就会立刻回复“到了！”随后王胖便会吩咐陶崇远一系列的事情，包括买菜、打车、买票、叫醒、找眼镜、个人工作等，陶崇远的回复大多以“到了”结尾。
陶崇元在7秒内给王胖发了3条信息：“提醒一下，你洗衣机里有一条裤子，价值1500元！”31分钟后，王胖回复道：“谢谢，已安全处理。”
本科生班会上，王胖给部分同学发放了一份个人信息清单，其中一条就是“是否愿意参加军训”。研究生院的李一鸣收到了这份清单，但不是研究生院的王小龙没有收到。
对于军训，李一鸣和几位研究生同学回忆说，那就像军训一样，不管是在现实生活中，还是在聊天群里，只要王胖喊一声，他们就要立刻回答“到！”
无论是在学院还是在家，王胖都会要求学生做俯卧撑或者军姿站立，双脚呈六十度，挺胸抬头，收腹收臀，双臂收紧。然后他会抬起对方的手臂，看看是否夹紧，如果动作不标准，就得再站一会儿。
热爱踢球的王胖，被建发队队员刘浩南（化名）形容为“球霸”：他在场上是自由人，不怎么参与防守，但经常向队友要球，“哪怕球在前场，后面的人也会要你回传。”
刘浩楠说，如果有人踢的球不合王胖子的心意，他就会破口大骂，比如“你妈怎么生的你这么矮？”场上，所有的点球、任意球都交给王胖子去踢，不过石飞也承认，他的脚法确实很准。
李一鸣等孔院学生介绍，王胖热爱运动，每周都会打乒乓球、羽毛球、踢足球，运动后，晚上还会叫孔院学生到他家帮他捶背、揉腿等放松肌肉。
第一次去的时候，李一鸣很抗拒，因为进去之前要有个“入堂仪式”，要给学员下跪鞠躬。“我就把你收为徒弟。”王庞解释道。
李一明去过的次数并不多，他记得王胖平时会坐在椅子上和学生聊聊班上的情况，或者球赛的情况，大概十几分钟，等学生走后，王胖就会让学生带点水果回去，虽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，但他还是觉得不舒服。
在多名研究生看来，王胖控制欲极强，跟他说话时，常常感到力不从心，但又无力反驳，只能“左耳进，右耳出”。
张正新在陶崇元的网盘中发现多张短信截图，其中有王胖让陶崇元叫他“爸爸”的内容。
王胖先是发文，说别人都说过“爸爸我永远爱你”，并要求陶崇远也这样做，“等说完这六个字再说晚安”。但陶崇远随后回复称，“我还不习惯这么说，我个人觉得说出来会感觉很假，我的方式是看行动和表现。”
王胖回答说：“你做人的灵活性确实有问题，这肯定会限制你的发展，你终究敌不过xxx（叫我爸爸的那个），不过我还是会教育你的。”
这份短信记录于2017年12月16日上传至网盘。12月26日，陶崇元在QQ对话中对王胖说了这六个字。
王胖与陶崇远的聊天记录。
师生纠纷
建发队一名队友回忆，2018年2月9日，寒假前最后一天，大家约好去健身房。晚上吃晚饭时，陶崇元把手机给队友看，“（王胖）又给我打电话了。”队友们说，“走，快回来，我们等你。”陶崇元说，“还有一些事情，不能跟你们说。”
除了研究生院的同学，很少有人知道师生之间的互动细节，陶崇元也没有向朋友提起。事实上，从陶崇元推荐王胖读研开始，他和王胖就开始出现分歧。
陶崇元大学毕业前，想去更好的学校读研究生，陶妈妈也听儿子说，陶崇元曾联系过武汉一所“985”高校的老师，确认自己符合保送条件。
李一鸣等几名研究生也证实，陶崇远的女友也想留在该校，两人正在办理手续，陶崇远已确定被录取。2014年9月23日，陶崇远还给王胖发邮件，表达了想去其他学校读研究生的愿望。
但最终陶崇元还是留在了学校，在王庞的指导下攻读硕士学位。在陶崇元和该校老师的邮件往来中，陶崇元表达了歉意，老师回复说：“其实，你只是用一个错误去弥补另一个错误。”
陶妈妈回忆说，王胖让儿子给孩子的父亲送茶和啤酒，当时她觉得这个老师还不错，“但不管他有多好，我还是希望孩子能去更好的地方。”
李一鸣说，王庞当时给陶崇远“描绘了一幅蓝图”，并以公告文件的形式作出两项承诺，一是研究生期间每年给予5000元的资助；二是优先推荐陶崇远出国攻读博士学位。文件上有王庞的签名和盖章。
王胖当时发布的公告。图片由受访者提供
在与李一鸣、王小龙等人吃饭时，陶崇元提及王老师对他进行道德打压的干扰。
陶崇元所在的自动化学院设有何文教教授奖学金，该奖学金来自控制与决策研究所，每年评选一人，奖励所内和学院内的优秀学生。
有一年，何氏奖颁给了陶崇远。王庞先是私下给了他两倍的奖学金，随后又在群里公开要求陶崇远捐出一半。在两人之前的一次对话中，陶崇远写道：“王老师，何氏奖已经领了，按照我之前说的，这6000元应该捐给研究所，希望您能批准。”
王胖希望拿陶崇远来杀鸡儆猴。陶崇远后来向朋友抱怨：“哎呀，我感觉我拿了他的钱，损失惨重。”对方说：“我好像欠了他一个人情。”陶崇远回答说：“我得还。”
陶崇元曾在微信里说：“他的道德，他对别人的善意，要求别人加倍地回报他”，“他用武力、用道德勒索来对你好，然后你就可以在小圈子里为所欲为。”
陶崇元与好友微信聊天截图。照片由受访者提供
“控制”与“叛逃”
李一鸣说，陶崇元有个外号叫“陶博士”，同学们都觉得他适合搞科研，“在研究所读书的时候，一动不动，很能集中精力。”
当学生们尝试找回陶崇元的QQ密码时，验证问题是“我的梦想是什么？”“只要输入‘老师’就可以了。”张正新说，陶崇元希望将来能回到学校任教。
2016年底，陶崇元开始考虑读博士，但王胖是他绕不过去的坎。
陶崇远希望申请出国留学，而且只选王胖熟悉的人，而王胖的意见是联合培养。陶崇远在给学长的电子邮件中写道：“当王教授知道我考虑出国读博士时，显得有些生气，还用了‘叛逃’这个词。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。”
在另一封发给王庞的邮件中，他写道，“如果您支持我出国读博士学位，希望您能推荐我；如果您希望我联合培养，希望您能给我一个具体的方案；如果您认为我不适合读博士学位，那我就不读了。”
这与王庞当初给出的书面承诺不一致。
2017年9月17日，李一鸣等人与陶崇元一起吃饭。陶崇元说，自己也需要思考未来该如何规划。当被问及自己的规划时，陶崇元说，自己并不想留在学校读博士，但心里还是想读博士。当时正是秋招季，错过了找工作的最佳时机。
在陶崇元留下的文件夹中，有一个子文件夹，名叫《王氏奇术集》，张正新说，这是陶崇元亲自命名的。
这个文件夹里，存有大量他和王胖的聊天记录。
其中，10月18日，王庞问他是否决定不在本所攻读博士学位，陶崇元本想当晚当面找他谈话，但王庞拒绝了，并要求他写一份摘要。
陶崇元按照王胖的要求手写了总结。照片由受访者提供
最后，王胖说：“我会尊重你们的选择，坚持我的计划，我的计划是针对你们的选择做出的对应措施。”
过了一天，王胖找到陶崇远联系的洋导师廖先生，让他遵守协商一致的原则。廖先生回答说，他给陶崇远的答复和其他人是一样的，并告诉他，要向我申请博士学位，必须得到王先生的同意。如果他只是求教，我会以学长的身份给他出谋划策。
廖老师与王胖的对话截图。
十月二十五日，王庞要求陶崇元三天之内离开研究所，并吩咐另一人说：“放陶走，但不要提建议。”
26日，他在足球队群里宣布，解除陶崇元在球队和基金会的相关职务，并称其“道德水准已经滑落到最能容忍的道德底线以下”，后改为“道德水准已经滑落到相对能容忍的道德底线附近”。
27日，王胖在群里公布了暂停陶崇元在该所工作的原因，即“单方面秘密与国外大学教师廖先生联系进修”。
但11月2日，被踢出研究所QQ群的陶崇远又被王胖拉了回来。“前不久，我不小心把陶崇远从群里删了，今天我亲自把他请回来。”
陶崇元在离开王庞组不久后，就告诉李一鸣，研究所里没有他的位置了，听他这么说，李一鸣觉得他很乐观，还说王教授不会干涉我毕业。
“现在我感觉自由是多么好”，陶崇元也对石飞说，“我的事情要自己规划。”很快，他找到了一份年薪17万的软件开发工作，虽然不如自己梦想的那么好，但却是他感兴趣的。
但11月24日，王胖又给陶崇远发信息称，“经过多方调查，你正在找工作。”并威胁称，如果陶崇远坚持这么做，他将采取各种措施，包括“（非强制要求）建议你更换主管（我建议XX老师）”。
为了稳住王胖子，陶崇源专门写了一份保证书，内容基本是说自己会留在武汉，继续为球队服务。
12月4日，王胖敦促陶崇元交出研究所钥匙，并要求他在论文致谢中不要提及他。王胖说：“我不想伤害你，但你需要强烈调整思想，我需要强硬一点。”
对于找工作的原因，陶崇元最后回答说，对科研没兴趣，想先看看外面人是怎么工作的，现实原因是家里压力很大。
“失控”
陶崇元后来对朋友说，找工作、“对科研没兴趣”都是不去读王庞博士的借口，“他们还开玩笑说，我儿子以后就是他的孙子了”。
去年12月底，陶崇元主动给大一同学打电话，诉说自己最近的烦恼，通话中他提到，“我在这里的生活都被王老师控制了，什么都围着他转。”
1月9日，他的姐姐向陶牛（Tao ）送出了一个关于淹死的西安·贾港（Xi'an ）的博士生的消息，并特别告诉他：“无论将来发生了什么，您都必须坚强。如果您真的有这样的想法，如果您真的有这样的想法。
他想到了绕过王庞的“回旋策略”：放弃直接上学博士学位，工作一年，然后回来学习。
Tao 在他的书中写道：“一个真正的男人可以弯曲和伸展。”
之后，Tao 开始避免Wang Pang，经常以不适的借口拒绝他的要求。
Wang Pang认为这是真实的。
在陶金族（Tao ）从建筑物中摔下来之后，王庞（Wang Pang）在QQ组中发表了几篇有关抑郁症患者自杀的文章，并指出“该研究所的新成员，无论是教师还是学生，都必须通过心理检查。”
一份名为“ Tao and Me”的声明描述了Tao 和Wang Pang之间的最后一个电话，其中提到“他在下午没有与我联系”，Tao是严重的睡眠障碍；很长一段时间，当他问如何告诉家人时，我们谈论了从学者到个人经验和见解，我们一致选择了“去王老师的房子去做家务”的答案。
